读城记｜在沉静的光芒里享受独处走进刘彻的一生，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戎马丹心，是非功过后人评

大雪节气是七号，今天是九号，按时令，已经是深冬，然而，趵突泉公园里依然一派斑斓秋色。除了柳色，还有银杏、梧桐等，都染上金黄、杏黄、苍黄，深深浅浅，灿烂辉煌。而杉树、枫树、乌桕、白蜡、黄栌等树木和地锦藤蔓，染上的是深紫、淡紫、朱红、褐红、橘红，浓浓淡淡，燃烧激情。松柏、女贞、石楠、小叶黄杨等四季常青的树木或灌木丛，再加上万竹园的竹子，有的墨绿，有的浓绿，有的苍翠，明明暗暗，依然活力十足。它们融合一起，斑斓炫目，温馨沉静，淡薄了冬晨的凄清和寒凉。我被包裹在它们的静美里，心也慢慢恬静，蓄积了几天的淡淡忧思，慢慢烟消云散。

我记不清自己多少次走近趵突泉了，这一次，来得最早。因为早，游客最少，只有三五人，同我一样，静悄悄漫步，静悄悄赏景，静悄悄拍下趵突泉喷涌的景象。因为游客少，没有了往日的里三层外三层拥挤不堪吵闹喧嚣，环境也最安静，静得我听力大为减退的耳朵也能听见三股泉水“咕嘟咕嘟”从地底喷吐而出的声音，如龙吟虎啸。三股泉水，白亮亮，喷涌而出，在清澈碧绿的一池泉水衬托下，其飞珠溅玉的动态和气势，真的如龙腾虎啸。声音和气势组合一起，如梵高的《星月夜》里汹涌、动荡的蓝绿色激流，以及被激流所吞噬，随之旋转、躁动、卷曲的星云；如贝多芬《生命交响曲》序曲里那的叩击生命之门的“嘭嘭嘭”的振聋发聩；如辛弃疾的“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的壮阔豪迈，带给我的，是生命活力的震撼。

史铁生在《我与地坛》里曾经说过，“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到自己的身影。”是的，静谧的清晨，游客稀少的趵突泉公园，是沉静的，在沉静的光芒里，我也如同他一样，看到了时光的转瞬即逝，更看到了自己独处的身影。

当年，年轻的史铁生，坐在轮椅上，长时间独处在地坛公园沉静的光芒里，看到鱼肚白的天空慢慢燃烧红霞，看到树木花草沐浴在晨曦里的清新明艳，听到鸟儿们叽叽喳喳此起彼伏相互应和的欢鸣，这一切，组合成激情澎湃的生命交响曲，让他有了与病魔抗争的力量，有了活着的勇气，有了奋发有为的斗志，一点点，走出了重病所带来的孤独无助和凄清悲凉，以满腔热情拥抱生活，面向未来。

其实，不仅仅是史铁生，还有克莱德曼，还有李清照，还有梵高，还有贝多芬，还有辛弃疾，他们创作出自己经典作品的时候，一定是独处的，一定因独处而心思恬静，胸无纤尘，进而思绪活跃，创作欲望如地底泉流，澎湃激荡，不可阻遏，喷吐而出。

已经走进古稀之年而且被疾病缠身的我，在晨曦的光芒里，一个人，静静行走在斑斓的树色里，行走在大大小小的泉流和汩汩流淌的泉溪旁边，深深沉浸在美好的景象里，全然没有看到人至暮年且疾病缠身的苍白、佝偻和虚弱，而是看到一个脊背依然挺直四肢依然有力的身影，看到一双对眼前的一切充满好奇光芒的眼睛。这一切，不但让我的心恬静淡泊，也使之“春暖花开”。虽然我只是满头白发的凡夫俗子，然而，只要在这纯净的光芒里，能保持生命的充沛活力，能在晨曦里闪烁生命光芒，也能成为趵突泉公园灵动美好的一份子，足矣！

走到万竹园，看见门外一块大牌子，上面印着“魂凝丹青——纪念王雪涛诞辰120周年山东省花鸟画名家邀请展”，这真是个意外收获。迫不及待，走进去。

更令我惊喜的是，一走进万竹园，首先看见“李苦禅纪念画展”的条幅挂在一座灰瓦白墙的北向老房屋的屋檐下，赶紧走进去。

李苦禅，是出生于山东高唐县的中国著名写意画大师，曾被齐白石高度褒扬。展厅里，展出了从他青年时期直到八十多岁所创作的经典作品。

年轻时期，我就对他崇拜至极。这一次，能尽情欣赏他一生中的许多经典原作，真是幸甚至哉。

他的画，大写意，笔墨厚重豪放，源于自然，又高于自然，是对自然物象的高度凝练之后的艺术创作。他的花鸟画，形象洗练鲜明，又融化进自己的艺术感知，譬如他笔下的苍鹰，既师法自然，又注重意象创造，融合了鹫和雕的形象特征，着意塑造勇猛矫健的具有象征意义的形象特征。他的山水画，善用浓墨重彩，譬如他的《江山姣姿图》和《奇峰之麓有世家》等画作，清新开阔，咫尺千里，气势磅礴。

我贴近每一幅画，逐一琢磨画中的造型和意境，揣摩他的笔墨功夫以及笔墨之外的艺术素养和精深造诣，真是获益匪浅。

王雪涛，是中国著名花鸟画另一位大师级画家，是齐白石的弟子。我刚进来，就在趵突泉公园东南角沧园里转了一圈。从1987年开始，那里就被用作“王雪涛纪念馆”，如今，沧园的门楣上依然悬挂着“王雪涛纪念馆”五个大字，里面三个房间里，依然存放并展出他一生的许多经典原作。过去，我曾经三四次细心欣赏过，这一次，只是路过，展厅大门已经打开，瞥见他的画作，在灯光照耀下，若隐若现，在院子里，拍了两张图片，就匆匆离开。

万竹园里的“纪念王雪涛诞辰120周年山东省花鸟画名家邀请展”，展出了王雪涛的四十多幅作品。王雪涛以花鸟画见长，他笔下的花鸟世界，丰富多彩，活泼生动，能抓住转瞬即逝的动态，创作出清新灵动的意境。我过去，曾经临摹过他的画册。这一次近距离欣赏，又有新的收获。

展馆里，还展出了当代许多山东花鸟画名家的作品，这些作品，既继承王雪涛的绘画风格，又与时俱进，具有鲜明个人特色，体现了从王雪涛开始直到现在，中国花鸟画创作的发展和进步。

我逐一走进三个展厅，逐一浏览每一幅画作，大部分，又用手机拍摄下来，以便带回去仔细欣赏。看完这两个展览，将近一个小时。离开万竹园的时候，心想，这一次，多亏夫人没有一起前来。

我的夫人，对绘画几乎没有兴趣，每次陪着我看画展，她要么心不在焉地瞄几眼，然后很快走出去；要么，干脆不进来，在外面等我。要是她陪伴着，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这么长时间呆在展馆里。

这一次的孤身前来，给我带来最大的自由，我可以对时间的流逝和他人的感受不管不顾，静下心来，放纵自己，放慢脚步，仔细欣赏，慢慢品味，品味出绘画作品独有的线条和色彩融合一起的艺术魅力。

叔本华曾经说过：“一个人只有在独处时才能成为自己。谁要是不爱独处，那他就不爱自由，因为一个人只有在独处时才是真正自由的。”这一次，我真真切切地体会到独处带来的心灵自由。

独自一人，一个小时零四十分钟，在趵突泉公园，既欣赏了自然风光和古色古香的建筑之美，也欣赏了精美画作的艺术之美，可不真的就是一个人独处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