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视欧洲绿色减排的“前车之鉴”

随着2022年俄乌冲突导致俄国廉价天然气断供，欧洲各国均面临能源危机的困境：快速发展的可再生能源无法保证能源持续稳定供应，之前依靠的主要能源——天然气，由于俄罗斯的断供，导致其价格过高难以负担，而较为可靠的煤炭能源与其绿色减排目标相悖，不宜再次启用。随着2023年冬季的临近，欧盟各国需要尽快作出选择，保证冬季能源供应的可靠性。近期，英德两国率先明确，为保证国家能源安全，将大幅度放缓绿色减排政策。随着我国可再生能源的高速发展，我国也将面临与欧洲各国相似的绿色减排与能源安全之间的冲突，我国应吸取经验、未雨绸缪，明确煤电的重要作用并辅以容量补偿机制及容量市场，以保障电网安全稳定运行和经济发展为前提，积极稳妥推进“双碳”目标。

英德两国为保证能源安全推迟绿色减排政策

2023年9月20日，英国首相苏纳克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英国将推迟一系列关键的环保计划，其中包括：将新燃油车销售禁令的生效时间从2030年推迟到2035年、大幅放缓淘汰燃气锅炉的计划、扩大英国北海石油和天然气的开发计划、取消陆上风电禁令，以及否决规范居民能效的提案。

2023年10月4日，德国政府宣布延长去年冬季紧急重启燃煤电厂的举措，使1.9吉瓦的褐煤发电产能保持备用状态，以节省天然气使用量，防止2023～2024年供暖期出现天然气供应紧缺，预计可节省3.9～5.6太瓦时的天然气，使电价降低0.4欧元/兆瓦时，而燃煤电厂处于待机状态所造成的额外二氧化碳排放量预计约为2.5～5.6吨。

我国推动能源转型或将面临能源安全问题

英国、德国前文采取的推迟环保计划、延缓淘汰燃煤机组等举措，或将影响欧洲各国减排目标的达成。目前，我国仍在大力推动新能源、储能等项目建设，但随着能源转型的不断深入，我国或将面临相似问题。

电力系统运行安全需要煤电作保障

近年来，各国均在快速推进能源结构向清洁低碳转型，逐步淘汰污染较高的煤电场站，并设立了较为激进的减碳目标，例如，德国计划到2030年完成煤炭淘汰且碳排放量较1990年减少65%。2021年，欧洲是全球最大的天然气进口地区，天然气发电占比34%；德国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占比接近50%，其中风电占比约为23%。随着俄乌冲突的爆发，俄罗斯大幅减少了廉价天然气的供应，导致世界范围内出现能源危机。受制于新能源发电不稳定、固定投资周期较长、储能及电网建设不完备等原因，各国出现电力供应紧张、电价飙升的情况。目前，德国、英国作为激进的绿色减排国家，已经延迟煤电机组的淘汰、重启已停用的煤电机组，说明煤电仍是能源安全的“压舱石”，是支撑电力系统安全稳定运行的重要支柱，是能源系统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煤电的健康发展需要容量电价支撑

在能源绿色转型过程中，煤电在保证电力系统稳定运行的基础上，也应向高效节能的方向优化升级。煤电行业优化的核心是通过技术进步和产业转型，提高煤电机组的运行效率、调节能力、供热能力，而煤电转型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但目前我国煤电企业仍处于大面积亏损状态，在电力行业市场化和现货市场全面推进的背景下，火电很难通过电能量市场化交易的方式实现扭亏为盈，无法支撑新技术的研发和产业的转型。2022年，五大发电集团火电业务经营总额亏损803亿元，其中煤电业务亏损898亿元，其他14家大型发电企业煤电业务亏损153亿元。而国外为保障煤电行业的平稳发展，通过容量市场给予煤电机组合理收益。例如，2014年，英国引入容量市场，通过容量拍卖的方式，以市场化手段保证煤电机组的合理收益，确保煤电机组在电力系统供给压力较大的时间段有能力保障供给稳定、系统安全；2022年2月交易的2022～2023年度容量拍卖以101.70美元/千瓦的历史新高价成交，交易容量为5吉瓦，拍卖中大约65%的产能来自存量机组，为存量机组的升级转型提供了资金支持。目前，我国煤电企业的发展和转型，也需要容量电价的支撑，帮助煤电企业实现技术研发和产业转型。

“双碳”目标的实现需要兼顾经济发展

由于我国目前仍处于工业化发展阶段，未来一段时间内我国经济将快速发展，工业化和城市化持续推进，能源消费量仍将增加，二氧化碳排放量也会随之增加。在以产业结构调整、行业节能和非化石能源发展为主要减排手段的前提下，短期内，较高的碳减排目标对经济或有一定负面冲击，可能对我国经济平稳发展带来一定的风险。一是因传统化石能源减排改造及新建可再生能源发电项目所产生的成本，将通过市场化方式传导至用户侧，导致整体能源使用成本上升，并可能提高终端电价、增加企业生产成本、推高商品价格水平。二是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要求大部分行业在30年内大幅度降低碳排放甚至实现净零排放，而煤炭、油气等高碳产业和企业将面临收入下降、成本上升、盈利能力下降等风险，可能产生不良资产、搁浅资产。三是我国地区经济发展差异大，不同地区资源禀赋、产业优势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性，造成不同区域绿色低碳发展的成本有着显著差别，或将加剧地区、行业发展的不平衡问题。

借前车之鉴积极稳妥推进“双碳”目标

在我国大力推动“双碳”目标的大背景下，为保障国家能源安全，建议保证煤电合理容量占比，建立容量补偿机制及容量市场，在保障电网安全稳定运行和经济发展的基础上，积极稳妥推进“双碳”目标。

保证煤电合理容量占比，保障电力系统的安全稳定运行

随着可再生能源在能源结构中的占比快速提高，其不稳定的问题日渐凸显，威胁电力系统的整体安全，而煤电由于其灵活性相对较高，可以弥补可再生能源发电特性的缺陷。建议在大力发展可再生能源的同时，保留合理的煤电容量占比，主要以淘汰安全性低、能源利用效率低的老旧煤电机组为主，保留和发展能源利用效率较高、灵活性较高的机组，作为可再生能源发电的补充。在电能量市场中，在可再生能源发电出现缺口时，煤电机组可以保证电力供应的稳定性；在辅助服务市场中，煤电机组可以提供调频、备用、黑启动等可再生能源较为稀缺的辅助服务，保证电力系统的安全。

建立容量补偿机制及容量市场，促进煤电升级转型

在煤炭使用总量不变的前提下，如何提高煤电机组运行效率、实现煤炭清洁高效利用是当前煤电行业面临的绿色转型的最大挑战，而合理的盈利水平、充足的资金供给是煤电企业实现升级转型的必要条件。建议国家尽快在全国范围内统一建立容量补偿机制，并完善其技术标准体系和技术评估认证机制，保证符合要求的煤电机组获得足够的资金激励，促进其进一步提升灵活性和运行效率，同时间淘汰不满足要求或不进行升级改造的煤电机组。随着电力市场的发展成熟和主体市场化意识的提升，建议适时引入容量市场机制，通过拍卖或者竞价等方式，交易较长周期内的容量，为煤电升级转型提供充足且及时的流动资金，激励煤电进一步优化升级。

积极稳妥推进“双碳”目标，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

要牢固树立发展是第一要务的理念，严格按照中央有关精神和工作部署，积极稳妥推进碳达峰、碳中和，立足我国能源资源禀赋，坚持先立后破，有计划、分步骤实施碳达峰行动，避免激进和“一刀切”的做法，保持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居民收入不断增加将提高整个社会对商品价格上涨的承受能力。一方面，建议通过加强低碳清洁能源技术创新，加快能源体制机制改革，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努力实现低碳能源的规模化，降低低碳能源使用成本，缓解商品价格上涨压力。另一方面，针对处于高碳行业、碳富集地区的企业，建议谨慎决策、严控总量规模，并加大降低排放和节能改造力度，加快向低碳化、清洁化转型，避免出现因推进“双碳”目标而对高碳产业和高碳地区的发展造成不利影响。

随着可再生能源的快速发展，我国部分可再生能源占比较高的区域已经开始出现顶峰能力不足、调节能力不足等问题，虽然储能和需求侧响应可以提供部分灵活性，但仍需要煤电机组作为主力提供能源供应保障能力和调节能力。为保证我国电力系统的安全稳定运行，我国应借鉴国外的经验和教训，促进燃煤发电企业健康发展，并通过容量补偿机制或容量市场支持火电向更加灵活、高效、低碳的方向升级改造，助力我国平稳度过能源转型的过渡期。随着可再生能源及其配套技术的逐渐成熟，我国也将稳步推动电力行业逐渐向低碳化发展，积极稳妥推进“双碳”目标的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