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言校园

共和国同龄人、老三届、红卫兵、知青

恐怕还没有一个数以千万计的庞大青年群体曾被历史赋予过如此众多的称谓，他们在上世纪60年代末的“上山下乡”运动中，被冠以“知青”之名走向农村，与共和国一起蹉跎、奋进，用迸发的激情燃烧着荒凉，谱写了一曲曲动人的青春之歌。

北大荒回忆

徐培建，男，北京知青，1968年7月到22团，先后在三连、团部生产股工作，曾任副连长、生产股参谋，1973年离开兵团。2010年在北京退休。

来到三连

1968年7月，我和北京育才学校的二十余名同学，以及北京宣武区（现在合并为西城区）其他学校的学生，来到了黑龙江省饶河农场。我被分配到当时的三队。那时农场还在搞文化大革命，队领导班子叫“革委会”，主任是赵广东。队里的党支部书 记叫陈杰，被批判、劳改。

在三连住下后，我被分配到农工班。那年夏天、秋天，我干过场院里翻晒小麦、扬场、扛包、入囤、大田锄草、割麦、割豆等等活计，只是觉得累，没有成就感。翻晒小麦，对男知青来说，如同玩耍，所以女知青干这活儿的多一些。在几千平方米的大水泥场院上，手持一把木锨（在东北念qian），顶在肚子上，跑来跑去，把麦粒翻过来倒过去，在场院上形成一条条很长的麦粒垄，煞是好看。翻麦时不能躬身太低，跑得太急，那样很容易滑倒。如果太阳好，三五天麦子就晒干了。每到傍晚，要用大拉板，一个人双手握住木板的把手，用力推那麦粒，一个人或两个人在前面用绳子拉，把麦粒集拢起来。如果要来雨，这个活儿也是又急又累的。力气大的小伙子，可以一个人抡着大拉板推来推去，不似关公耍大刀，却似关公耍大板。如此规模的晒麦晾麦，除了在北大荒建设兵团见到，我在河北、河南、山东的产麦区，还确是不曾见过。

三连的粮食保管员，董卫平算一号。把麦子倒入大囤，要走上三米五米高的翘板。一麻袋小麦重180斤，很重啊！入囤与装车不同，装车时，麻袋已经缝好袋口，横着扛竖着扛无所谓，最多走上二三十步，往车上一甩，就算齐活。入囤不然，袋口不封，要竖着扛，走过场院，上那跳板，跳板尺把宽，坡度三十度，中间还拐个弯儿，到了囤口，斜身把麦子倒入囤中。我最怕的是在囤口倒麦子，麦子进囤，怕人也跟着进去了。那时老职工会逗着知青扛袋入囤，知青也会互相叫板。180斤扛上去了，大家都会叫好。多数人扛不到180斤，即使扛够分量，也连续坚持不了几次。但是只要有一次成功，会记住一辈子。我最多连续扛过三次，腿已经发软了。连里男知青中，我记得韩庚寅是好手，他会木匠活，胳膊腿有劲儿。如今听说他已不在了，很是伤感。扛麦入囤时，真有如打擂台，男女青年加上老职工，那个兴奋劲儿，像过节一样，大喊大叫，哈哈哈，根本不知道累。在女生面前露了脸，男生会兴奋好长时间。

担任三连副连长

1968年6月，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被批准组建，但是组织落实到基层连队，是1969年初了。我们到三连时，从场部到生产队，还没有现役军人，各级领导，一边搞生产，一边搞运动，叫抓革命促生产。

知识青年并未被组织到对领导的批判活动中，但是每天看得见三队的老书记陈杰被强迫劳动的状态。老职工间也分派，与知青的交往很谨慎；知青被告知要警惕“走资派”的拉拢。那时，彼此相安无事。时间一长，知青们知道的事情多起来，我就听了不少陈杰的惨况。老职工里有个叫王怀义的，高高的个子，很直爽，常对我讲悄悄话，我甚至知道了陈杰被强迫吃屎的事情。对这些做法，我很不满意，言语多一些。队里领导认为我起了不好的作用，把我一个人发配到三义村，去挖沙子，倒也自在。那时，传到北京的说法可就不同了，说我反对文革，遭到了万人大会批斗。

冬日一天，农场的宋国臣场长来到三队，找一些人谈话，我被单独叫去，宋场长很和蔼，问了我许多问题，家庭啦、经历啦、对组建的看法啦，当然也谈到三队的情况。现在回想起来，那就叫考查干部，是面谈程序。组建后，宋场长担任22团副团长，他可能真是喜欢我，甚至不同意我去密山上农垦学校读书，说：“不能去，走了就回不来了。”这是后话。

那次谈话后不久，1968年底或69年初，鲁军、蔡秋盈来到三队，是一位身为现役军人的一营长带来的，改称三队为三连，鲁军担任连长，蔡秋盈担任指导员，我担任副连长，佳木斯知青孙慧珠担任副指导员。这算是组建兵团后，三连的第一任领导班子。此后，建立了连部，完善了排、班建制。我记得上海知青唐幼林担任通讯员，佳木斯知青闫薇担任统计，会计是老职工宋久。原三队革委会主任赵广东不再担任任何职务；已经被“打倒”的陈杰书记，也没有进入三连领导班子。

排长们的名字我记不全，只记得同学王志群是四排（女知青排）排长，上海知青詹伯安是三排（男知青排）排长。到正式召开连队组建大会前，有几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又迎来了天津知青和上海的第二批知青。北京从长辛店来的第二批知青到三连，是正式组建之后了。从建立了三连领导班子后，文革的那些特殊革命形式，在三连就销声匿迹了。

在北大荒读的书

下乡时，大家已经没有了升学的念想。那时大学已经第三年不招生了，在学校的学生，除了整天打打闹闹，就是百无聊赖。很难说得清楚在下乡时，每个人对自己往后的打算。离京时我带了两本书，一是《毛泽东选集》一至四卷合订本，二是苏联出版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第三版中译本。第一本书是必读书，总是要随身带的。为什么带第二本书，因为走的时候，这本书没有看完，我想继续读完。为什么读？因为那时流传了一个领袖指示，说此书可读。加上我在饶河县城新华书店买的《数学辞典》，到达三连时，我手头有了三本书。那时连队没有电，晚上看书用煤油灯。但是，用煤油灯只是敢读红宝书，因为煤油灯是明火，不能遮挡。我看另外两本，就只能蒙着被子，用手电筒照亮了。

1969年我调到团司令部生产股工作后，最大的改善就是有了电灯。虽然每天发电是定时的，但还是感觉幸福了许多。生产股的职责是计划、安排、指挥、协调全团的种植生产，那可是全团的主业，我对此完全不了解。那时生产股股长叫肖臣，参谋叫曲乃直，都是农业科班出身。为了尽快适应工作，我向他们借来了《土壤学》、《作物栽培学》，以及关于种子、农业机械、农业水利等方面的书籍，读得很认真。如果不离开农场，我肯定可以成为自学成才的农场大农业种植内行。

1971年，为了给团里办理机井和自来水管材料，我下乡三年后第一次返回北京。那次，我又一次极大地扩大了读书范围。北京南小街有个内部书店，可以买到许多市面上没有的图书，如李约瑟的《科学技术史》、李四光的《天文、地质、古生物》，以及各种人物传记，甚至比较新的苏联小说，如《州委书记》等。我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形成，十分得益于这个阶段的读书。那些日子，我还重读了《红楼梦》。有些书，我带回了北大荒，并且一直留在身边。说来奇怪，我以后的经历，完全没有离开那些读过的书籍，包括数学、经济学、农学。

“吃”的回忆

1968年入冬，肚子里从北京带来的油水早没了。那时食堂是“萝卜丝，萝卜块儿，改善生活萝卜片儿”，馋呀。如同北明兄的“毒大雁”、“套兔子”相同的动机，我那时说，没有“百鸡宴”，我们吃“百雀宴”。我和几位荒友开始筹备 “百雀宴”。麦场上有的是粮食，引来麻雀多多，我们打起了这个小东西的主意。我们把箩筐用小棍儿支起来，一天能捕十多只，拔掉毛，掏干净内脏，就是一个小肉球，泼上水，一下子就形成一层冰壳，用铁丝穿起来，挂起来，一天一天地往上凑数。性子急的，每天还要去数一数。后来我们嫌在场院捕得慢，就在晚上，到老职工的房檐底下去掏，架个梯子，能够到房檐下的麻雀窝。冬天的晚上，窝里的麻雀可老实了，你抓它，它一动不动，效率可高了。可是老职工不干了，说是“晚上往屋里看，耍流氓”。我可是真记不住屋檐下登梯子的主意是谁出的了。

麻雀很快攒够了。那个“百雀宴”，清炖、红（辣）烧、做馅儿，搞了三种吃法，很过瘾。看了李北明的“套兔子”，我断定，上海知青肯定有两头儿吃腥的（其实我也吃过你的兔子肉）。

曹世新说我偷狗吃肉，偷狗可不是我一个人干的事儿。杀狗，又不让狗出声儿，是有人教的。还是那句话，我们刚到北大荒时，缺油少肉，为了改善伙食，真是费了脑筋。后来好些了，用骂咱的话说：“你看你们养的猪，趴到豆子堆上都不吃食了。”想起来，那时我吃过马肉、鹿肉、狍子肉、野猪肉，对其中的味道至今都能回忆起来。我还收集过七八种蘑菇，猴头蘑啦、榛蘑啦，在北京弄了一桌“蘑菇宴”，很受追捧。

大马哈鱼也不错，鱼肉的做法很多，我最喜欢凉拌生吃，第二喜欢鲜鱼肉做馅儿包饺子。如果想带回北京，就得晾成鱼干。我曾经精心晾制了两条，一天早上，还没起床，就有人喊我，说：“你的鱼没啦。”我急忙跑出宿舍，原来是一条狗叼着鱼在跑。我追了一阵，从狗嘴里把鱼讨回来了，可是被啃去了一大块。最难忘的是吃熊掌。我曾得到过两只熊掌，不会做，是曲直请招待所司务长徐明娜找人帮助收拾、烹制。那么大的熊掌，剥皮后就像个孩子的脚丫，白白的，吃起来是猪蹄的味道。当然，这些东西也就是吃那么一次，我有段时间，常备的是辣泡菜。萝卜白菜，用个容器腌起来，多放辣椒，很下饭。

四十来年了，想起北大荒的“吃”，都是开心事，反而那些艰苦的事忘到脑后了。

朝花夕拾之一征编小组志愿者名单

李向东 孙 岩 王静薇 王志群 孙 浩

张桂香 李晓秋 殷淑英 李炳华 张惠全

凌勤华 王延梧 陈慧娟 谢怀玉 李 枫

杨国利 焦秀兰 马玉莲 宫海亮 管喜林

尚庆胜 韩桂莲 张钰梅 王云凤 魏克俭

李志生 李凤兰

版面编辑 / 高小峰

文章来源于《在乌苏江畔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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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们饶河农场人》 第二集 小时候父母打你都用什么武器？

▶《俺们饶河农场人》 第三集 婆媳打架你帮谁？

▶《俺们饶河农场人》 第四集 妇女节特别篇

▶《俺们饶河农场人》 第五集 七夕节特别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