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汇报

作者：李勤余

在“IP”还没有热起来的年代，“星球大战”系列就已经风靡全球了。谁又能想到，从人们被荧幕上突然出现的巨型飞船震撼开始，42年的时光已经匆匆而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壮阔的传奇，也不得不面临终结的那一天。《星球大战9》总算给这个超级无敌大IP，画上了一个句号。

电影《星球大战9：天行者崛起》海报

只是，这个句号到底算不算圆满？恐怕，这注定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不过，一个略显残酷的事实是无法被否认的，那就是，“星球大战”系列在中国，并不那么受欢迎。《星球大战9》不是一部传统意义上的爆米花电影，这也就意味着，如果观众对“星球大战”系列的历史和过往剧情不太了解，很有可能因不懂大量的原著“梗”，从而丧失了观影乐趣。

但《星球大战9》又已经竭尽所能，向娱乐化、全家福化的方向靠拢了。这不仅是因为市场的需要，更是因为，时代变了。那个属于“星球大战”系列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提到科幻、太空歌剧和绝地武士，还能让今天的观众，尤其是中国观众心潮澎湃吗？答案，已尽在不言中。

《星球大战9》有多娱乐化呢？本片的剧情已经被简化成不能再简单的正邪对立。不仅大反派毫无神秘感可言，正邪双方的斗争也是一板一眼，像极了迪士尼的动画片。

要知道，曾经的“星球大战”并不是这样。绝地武士团，不是漫威的复仇者联盟，他们的使命是利用原力，平衡宇宙的光明面和黑暗面。这个概念，类似于中国传统哲学里的“道”。正因如此，它是最不该也不能被简化的。

若不是原力，不是绝地武士本身就具有的“混沌”，我们又应该如何看待，曾经身为正义代言人的阿纳金，竟会堕落成史上最著名的反派之一——达斯维达？因为绝地武士不是正义本身，他们也是人，所以，他们不得不面对这个世界的纷繁复杂和善恶交织。

但在本片里，这一切都不复存在。就连凯洛·伦的改邪归正，都显得那么牵强——如果与父亲的一番长谈就可以挽回一切，当初他又怎会犯下弑父的罪行？当年阿纳金的堕落，若不是所谓正义的一方让爱妻和孩子身处险境，他又怎会不知所措？这是一种隐喻——正义和邪恶之间的界限，从来都不是那么分明的。可这种复杂性，已经被本片彻底抹去。

同样的，什么是原力？它绝不应该被简单地理解为一种力量，否则，它和漫威超级英雄的“超能力”，又有什么区别呢？它本是一种更高级文明的象征，这也是卢克和无数绝地武士需要持续不断地进行修炼的原因。帝国也好，起义军也罢，都不是天生正义，要掌握正义，离不开文明的洗礼，这才是原力存在的最大理由。可在本片中，这一切也变得不再重要。我们能清楚地看到起义军欢庆的场面，只是“正义战胜邪恶”的套路只会让“星球大战”系列变得廉价起来。

当然，本片也在与时俱进。比如，黑人、亚裔等新鲜面孔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甚至站到了C位；雷伊终于成为了新一代“天行者”，宣告了女性力量的崛起。更不必说，雷伊和大反派的关系，再次证明了，正义和种族、血缘无关。看上去，这一切都是那么“正确”。这也难怪，如今在好莱坞，谁又敢“不正确”呢？

只是，这种对观众、对时代的讨好，不可能为“星球大战”系列注入新的活力。一直有一种说法，新的“三部曲”只不过是对旧的“三部曲”的照本宣科。不管这种说法对不对，它至少在提醒我们，“星球大战”系列，确实到了该被终结的时候了。因为，它的价值已经不被这个商业味十足的市场所欢迎了。

就此说来，乔治·卢卡斯还是明智的，没有亲手执导后三部曲，避免了“晚节不保”的尴尬局面。想一想另一个大IP“终结者”吧，一部又一部的“狗尾续貂”，已经几乎将品牌价值消耗殆尽。或许，“星球大战”系列应该感到庆幸，至少，它还是得到了一个“善终”。

《星球大战9》当然是不完美的，但试问，又有谁能把它变得完美呢？艺术作品开创性的丧失，总是在不知不觉间的。当所有观众都被超级英雄迷得神魂颠倒时，那些不完美的绝地武士，就应该自觉地从历史的舞台上退场了。不管有多少遗憾、有多少不舍，当雷伊在时隔多年之后，和卢克一样眺望两个太阳时，观众依然感到非常欣慰。就让“星球大战”的那些美好，留在记忆里吧。（李勤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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