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在线丨负面评论“刷屏”背后：揭秘“网络水军”非法利益链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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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物太差了，后悔买。”“衣服不好，已退货。”相信不少习惯了在网购前去评论区找找参考的消费者，在看到了这样评论后，多少得再考虑一下了。这些评论看似言之凿凿，似乎在帮大家“避雷”“避坑”，这些所谓的提示很有可能暗含“网络水军”炮制的脚本。

2024年以来，全国公安机关持续开展打击整治网络暴力违法犯罪专项行动。9月14日，公安部公布了10起典型案例，其中包括一起“网络水军”恶意刷评论的案件。

“避雷”评论

暗含“网络水军”炮制脚本

网络直播间集中出现

“差评”商家报警求助

这是一家时装品牌经营的网络直播间，春秋款服饰是他们销售的主力商品，二三月份则是产品的销售旺季，在这个时间段，这家品牌方几乎每天都会在直播平台进行网络直播。

可在2024年3月中下旬的直播中，忽然出现了许多账号的集中留言，有人说在这个直播间购买的衣服穿上会掉毛，有的则称自己购买后想退货，还劝其他人不要购买，这样集中出现“差评”的情况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发生，商品的销售也因此受到了影响。无奈之下，商家只得报警求助。

武汉市公安局网安支队二大队民警 袁昌：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们说的这种商品的质量问题，大部分是一种恶意的行为，并不是说商品的质量本身不行。

负面评论“刷屏”

直播间内留存时间短暂

这些发布负面留言的账号其实和一般正常评论是有区别的，它们基本上都是在这个卖衣服的网络直播间开播后不久快速涌入的，留言内容大同小异，其核心都是在指责商品存在质量问题，而且发言十分集中，甚至在直播间形成了“刷屏”，并且这类账号在网络直播间里留存时间不会太久，来得快，去得也快。

警方调查后发现，发布这类负面用户体验的账号其实从未在这个网络直播间里购买过任何商品，这些所谓的“差评”应该都是虚构的。民警顺着这些发布虚假差评的账号梳理后发现，这家遭受恶意评论的网络直播间并非个例，这些账号还经常在其他直播间中散布不实的恶意留言。

那么，究竟是谁在网上肆意诋毁他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武汉市公安局网安支队二大队民警 袁昌：他们的雇主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商家，另外一个商家找到这些水军然后去大量留言，是一种恶意竞争的关系。

水军“带节奏”花样多

甚至直接人身攻击

在网络直播间内恶意点评只是这些水军“带节奏”的方式之一，还有不少人的短视频账号、社交媒体评论区、账号私信等也成了这些人网络攻击的对象，除了发布不实留言外，他们甚至还直接进行人身攻击。

网络水军给评论区“注水”的行为，影响恶劣，有的网络主播因为恶意留言刷屏被迫中断直播，有的视频作品、文章的评论区则被大量不实诋毁占领。

“水军”如何纠集一起？

到底是何人在组织？

网络水军频频给评论区“注水”，让本应用于交流的空间变了味道，其实，在这背后往往有专门的人在组织。这些网络水军是如何纠集在一起的？他们又为什么四处发布恶意留言呢？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网安大队民警 杨剑：他们其实是固定的人，有固定的组织，还有固定的团队在操作运营这个事情。他们想到可能网络上面别人不容易查到他，觉得自己可能处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只是发一两条负面言论，他们觉得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警方锁定水军账号

“诚信交流群”浮出水面

办案人员锁定了几个较为活跃的水军账号身份，通过对涉案人员的讯问，一个群名叫“诚信交流群”的网络聊天群逐渐浮出了水面，这个群里有400多人，群主和管理员经常会发布所谓的兼职任务，其中有一部分是刷好评、刷关注、刷点赞，但更多所谓兼职工作则是要求水军对他人账号进行恶意评论和辱骂诋毁。

“诚信交流群”里发布的任务单中，一条虚假留言和评论的佣金一般标价为一块钱左右，而像这样的兼职任务，群主和管理员几乎天天都会派发。群里的人接单之后，他们会利用手中掌握的账号，在指定的平台直播间或者评论区里发布虚假内容并且进行截图，再将截图返回“诚信交流群”给群主或者管理员确认，以此赚取佣金。

武汉市公安局网安支队二大队民警 袁昌：通过对这个“诚信交流群”进行深挖，发现有一个叫做岳某的在群里非常活跃。

这名叫岳某的男子就是频频在“诚信交流群”兼职群里发布所谓的兼职任务的人，他从上线雇主手中获取订单，再通过手里的兼职群将订单以派发兼职任务的形式转包给下游的网络水军。

警方侦查后发现，这些下游的水军基本上手中都掌握多个账号，平均每天能从各种所谓的兼职群中获得几十到百元不等的收入，而“水军中介”岳某则能获利数百元。

兼职群担任群主

控制“水军”近千人

除了在“诚信交流群”发布所谓的兼职任务外，岳某还在其他的一些网络水军兼职群中担任群主或者管理员的角色，由他直接或者间接控制的水军近千人，几乎每天都会有大量“注过水”的不实发言经由岳某组织的水军散布在网络当中。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网安大队民警 杨剑：这些群主和水军他们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扰乱了社会的正常经济秩序，涉嫌刑法里的非法经营罪。

非法利益链条环环相扣

幕后另有其人

犯罪嫌疑人岳某利用控制水军非法获利，但他只是这个非法利益链条中的一个环节，在岳某之上还有更大的组织者，警方对犯罪嫌疑人岳某的银行流水展开调查后发现，一名叫周某湘的女子与岳某联系密切，那么，周某湘在整个涉案团伙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网安大队民警 杨剑：我们对周某湘的实际情况进行分析，就发现她是湖南一家网络科技公司的法定代表人。

假借网络科技公司名义

实为“水军中介”

这家网络科技公司和网上的恶意留言有什么样的关系呢？办案人员侦查后发现，犯罪嫌疑人周某湘的哥哥周某刚成立了多家网络科技公司，是这些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周某湘则负责落实公司的相关工作。

这几家所谓的网络科技公司表面上经营的是正常的网络营销生意，但实则是家不折不扣的“水军中介”公司，它们在电商平台、社交软件上大肆发布所谓的“匿名帮忙”“危机公关”等广告吸引客户，和“金主”敲定合作意向后，周某刚等人指使犯罪嫌疑人岳某、陈某等“水军中介”各自操纵下游水军完成雇主的恶意评论、造谣诋毁、好评点赞等需求，从中非法获利。

武汉市公安局网安支队二大队民警 袁昌：除了有组织地实施网暴行为，同时他还在网上组织实施刷粉涨粉、刷阅读量、刷视频播放量、刷好评以及网店刷单等网络水军行为。

在掌握了相关线索后，警方立即对相关涉案人员周某刚、岳某等实施抓捕。

经查，犯罪嫌疑人周某刚等人组织专人涉嫌开展非法的网络营销，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非法获利两百余万元。在对周某刚、周某湘等人的涉案情况进行深挖后，办案人员还发现，犯罪嫌疑人周某刚等人除了利用水军发布恶意评论外，他们还通过对一些账号发布的内容进行恶意举报非法牟利。

利用平台相关规则

组织“水军”恶意举报

民警告诉记者，虽然相关网络平台对于用户举报投诉他人功能设置了相关的规则要求，但如果出现大量的投诉举报情况，平台方还是会先对被投诉账号发布的内容进行减少曝光、限制流量等措施。

如果经核实后不存在违规情况，相关账号的权益则会恢复，可在这个核实的过程中，投诉的行为已经对账号或是发布内容产生了影响，周某刚等人就是利用了平台的这个规则，组织网络水军对他人进行恶意举报。

武汉市公安局网安支队二大队民警 袁昌：他们的恶意主要体现在举报不实上，比如说用户发布的一些视频作品、文章，他们也会以各种理由去举报，他们这种举报基本上都是受雇于人，因为收了钱办事，为了举报而举报，而不是因为这个主播或者是用户真的有违规行为。

除真人举报 还采用“机刷”方式

除了真人举报投诉外，有时候他们也会采用“机刷”的方式操作，画面中出现的就是涉案的犯罪嫌疑人陈某使用的“机刷”设备，只需要简单操作，这面手机墙就可以一键实现数十甚至上百个账号的大批量举报，目的就是让举报的内容下架或者限制推送。

“水军”恶意不实举报

影响权威通报传播

水军们的恶意不实举报时常会影响到网络平台对相关内容的推送，除了虚构不实理由投诉企业和个人外，犯罪嫌疑人周某刚等人还把恶意举报的黑手伸向了一些官方发布的消息通报。

2024年3月14日，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布2024年第二批《关于侵害用户权益行为的App》官方通报，由于这条官方消息在“3·15”国际消费者权益日前发布，引起了广泛关注，一度成为热点，该消息被许多官方媒体和个人转发，而就是这样一条官方部门公布的通报，也出现了周某刚、岳某等人操控的网络水军的影子。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网安大队民警 杨剑：我们的官方媒体进行了转发，内容主要是说有60多款App侵犯了用户的权益，然后他们对这个作品进行了恶意举报，次数达到几百次。

武汉市公安局网安支队二大队民警 袁昌：目的就是实现限流，降低关注度，降低曝光度的目的。

犯罪嫌疑人周某刚等人交代，这个批量举报的任务来自北京的一家广告公司负责人相某。

在2024年3月15日当天，犯罪嫌疑人相某除了要求周某刚、周某湘等人对这条消息恶意举报外，相某还向其他的网络水军发布举报投诉任务，部分账号发布的这条消息因为恶意举报受到影响。

武汉市公安局黄陂区分局网安大队民警 杨剑：我们通过资金流分析，以及他们的一些相关的电子证据，发现相某在3月15日这一天就完成了9700条举报。应该被关注的东西被掩埋了，那些不应该被关注的东西反而放到了台面上。

武汉市公安局网安支队二大队副大队长 李明：这个案件当中，我们同时对北京这家广告公司也采取了相应的刑事措施，其行为已经涉嫌犯罪，因为它发布的行为导致举报次数高达9000多次，而且所造成的负面的影响是巨大的。

据犯罪嫌疑人相某交代，他们公司主要承接一些企业的“口碑维护”“危机公关”等业务，有时候为了完成客户的需求，他们就会寻找网络水军，对一些帖文、评论甚至是新闻消息进行恶意投诉，以此达到减少曝光度的目的。

恶意举报34万余次 获利数百万元

经查，犯罪嫌疑人相某成立的广告公司，在全国范围内组织网络水军进行恶意举报各类账号内容34万余次，致使许多正常的网络内容被限流，甚至下架，相某也因此非法获利数百万元。

接下来，办案人员还将对案件中发现的其他涉嫌违法犯罪情况展开调查，在此，警方提醒，网络不是法外之地，网络行为应当在法律规定的边界内进行，如果发现自己遭受到了他人的恶意诋毁、攻击，应当立即向相关部门或是公安机关反映。

责任编辑：陈浩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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