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时报2024年10月12日发布:互联网已死？

但是还有一种说法是，互联网已经死了，我们就是杀手。残酷的现实是，真相在网上几乎不存在了。机器人充斥着社交媒体，散布虚假信息，而我们今天访问的网页几乎完全由AI生成。每天我们消费的内容越来越少是由人类创造的，更糟糕的是，这些内容都被回收进一个我们几乎无法控制的系统，留下了一个空壳般的互联网。浏览社交媒体已经变成了一项孤立、空洞且无果的活动。但我们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从技术角度看，互联网起源于美军的DARPA。最初是作为战争的武器而诞生的，尤其是冷战时期美国和苏联之间的技术战。这促使美国研究人员开发了一种通过全球分散网络共享数据和程序的方法。从20世纪60年代初开始，最早版本的互联网在加州大学和斯坦福大学之间建立，简单的信息可以在它们之间传递，但这远不是我们今天所拥有的样子。在整个70年代，这个网络通过电话线不断扩展。1983年，只有500台计算机主机连接上网络，但在5年内，这一数字达到了10万，并逐渐扩展到越来越多的国家。

互联网的诞生成为了一种革命力量，通过信息的自由传递和民主化，权力可以重新回到人民手中。监管和民族主义的边界被超越，创造一个新时代的社会。你不再需要媒体或政治平台来表达你的观点，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的出版商，这是以前不可能的。

互联网发展面临的问题是贪婪。随着岁月的流逝，互联网走上了一条熟悉的道路，就像之前几乎所有其他重要的技术创新一样。几十家互联网服务提供商纷纷涌现，但它们慢慢开始合并成几家大公司，消费者没有真正的选择。就像一个世纪前的广播一样，数千家公司慢慢被收购或被市场淘汰。到2001年，当互联网泡沫破裂时，美国前十大网站占据了31%的页面浏览量，到2006年，这一数字上升到40%，到2010年达到了75%。同时，iPhone和智能设备改变了我们与互联网的关系。浏览万维网变得不再常见，人们转向半封闭的应用程序。2010年，这些应用程序占互联网流量的不到四分之一，而今天则占了90%。

将用户限制在应用程序的范围内，使广告更有效。苹果正是通过这种封闭系统，成为全球最大的公司之一。在互联网泡沫破裂后，只有五家科技公司能够生存并繁荣：谷歌、亚马逊、苹果、Facebook和微软。这五大巨头如今在互联网上几乎无处不在，无论是通过广告、电子商务还是网站依赖的云计算主机服务。这种科技霸主地位永久地改变了我们的社会，而随着这些行业巨头在技术军备竞赛中争夺下一个大卖的武器——人工智能，乌托邦互联网的最后残余可能会消失。

几乎52亿人可以访问互联网，平均每个用户每天在线6小时。这是迄今为止全球最大的市场，而不幸的是，这个市场中最有价值的商品是你的注意力。浏览量、点赞和评论都价值连城，这导致了一场巨大的阴暗市场交易。创建一个成功的频道或社交媒体账号可以成为一个有利可图的长期投资。通过几次点击和少量资金，任何人都可以购买数千个抖音播放量、小红书点赞或公众号浏览量。

公司如何提供这些服务呢？雇佣成千上万的人手动点击帖子太昂贵了，相反，他们使用机器人——自动化的无人软件。当设定目标时，它们会人为地与帖子互动，提高排名，吸引更多关注。网站尽量清除机器人，但几乎不可能完全消除它们。我们可能已经到达了一个黑暗的临界点。

2022年11月30日，世界迎来了ChatGPT。基于一个大型语言模型，它处理巨大的数据集并在理念之间形成联系，这是有史以来最先进的人工智能形式。几十年来，计算机在特定任务上一直比人类强大得多，如国际象棋或数学计算。计算机科学家和哲学家一直争论的问题是计算机是否能过渡到某种通用智能。数学家艾伦·图灵在1950年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开发了图灵测试作为判断机器是否在思考的方法。测试很简单，计算机要通过测试必须让人类以为他们在与另一个人交谈。去年，ChatGPT 4成为通过图灵测试的首批机器之一。如果我们再也无法区分人类和AI，还能信任谁？

请考虑这一点：2023年，49.6%的互联网流量来自机器人。更令人担忧的是，随着搜索引擎开始将ChatGPT等AI技术整合到其服务中，情况可能会变得更糟。技术巨头争相推出产品以争夺霸主地位，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一些灾难性的结果。谷歌进入AI领域的Gemini告诉用户，岩石是维生素的来源，登月的宇航员遇到了猫，背包在跳伞时和降落伞一样有效。这些技术驱动的幻觉来自于他们试图拼凑被压缩的大量信息，并使用算法识别重要成分并插补缺失部分。任何创造性的东西通常都是通过组合或修改已经由人类创作的作品生成的。网上的艺术作品和音乐被用作人工智能的训练数据。

由于互联网已经有大量生成式AI，下一代AI将使用前几代创造的内容作为训练数据集，随着每一代的传递，这些AI工具生成的作品将越来越少地具有人的特质。搜索结果将充斥着AI生成的内容，找到可信的来源将变得更加困难。

“机器人Robot”一词首次使用于1920年一部捷克科幻剧《罗梭姆的万能机器人》中，来自捷克语“robota”，意为奴隶。这是对用作生产的机械机器人的一个很好的描述，它们只是工具，如锤子或计算器。然而，当机器人进入数字世界后，主人与奴隶之间的关系变得模糊了。在线媒体已经在很大程度上由人工智能控制。强大的自动化程序决定内容的成败，广告商花费数百万美元请专业人士破解神秘的算法，因为它们不断变化。

这些程序本质上创造了一种秘密的内部功能过程，连设计它们的人也不清楚。我们行为的模式被超级计算机所左右，社交媒体网站从真实的社交互动转向优先考虑消费驱动的模式。只要能让你保持在线状态，对商业就有利，而他们的算法处理难以想象的大数据集，创建你的消费者档案，分类你的在线行为以生成个性化广告。只需一次点击，就能让你的新闻推送充满某个主题，吸引你消费更多。系统奖励模仿者和复制者。创作者、影响者和市场营销人员必须不断寻求算法的认可。最终，即使是人类创作者也被迫创作通用、无创意的内容。

正如尼采所说，人们倾向于为了保护而跟随群体，害怕展示真实性和面对真相。这带来了虚无主义，群体在没有意义或确定性的情况下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这反映在我们消费和传播的算法内容中，使我们陷入无限的空虚循环。我们的美学和价值观现在由非人类力量策划，所以我们的文化仍然是我们的吗？是人类在发号施令，还是技术成为了我们的主人？

互联网的商业化、少数几家公司的集中化以及快速但危险不准确的生成工具的创建，给了我们一种操纵我们最深弱点的技术。机器人大军的出现为商业发展提供了捷径，AI为低质量内容生产提供了创意捷径，强大的算法助长了我们对短视频内容的上瘾。随着人工智能在互联网上的传播，我们的现实感受正在被严重动摇。这是一个警钟，提醒我们在为时已晚之前改变方向。要让互联网保持活力，我们需要有勇气承认当前系统的严重问题。